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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读 | 夜里的栗子,也总是温润的

小南时光 小南时光 2022-06-07


栗子的形状很奇怪,像一个小刺猬。栗有“斗”,斗外长了长长的硬刺,很扎手。栗子在斗里围着长了一圈,一颗一颗紧挨着,很团结。当中有一颗是扁的,叫做脐栗。脐栗的味道和其他栗子没有什么两样。坚果的外面大都有保护层,松子有鳞瓣,核桃、白果都有苦涩的外皮,这大概都是为了对付松鼠而长出来的。


▲带着尖刺的栗子藏在树叶中( 图源/unsplash)


新摘的生栗子很好吃,脆嫩,只是栗壳很不好剥,里面的内皮尤其不好去。


把栗子放在竹篮里,挂在通风的地方吹几天,就成了“风栗子”。风栗子肉微有皱纹,微软,吃起来更为细腻有韧性。不像吃生栗子会弄得满嘴都是碎粒,而且更甜。

——汪曾祺《栗子》

▲栗子被铺散开,风干后更有韧性(图源/unsplash)

汪老先生对栗子的喜爱,从此便可窥见一斑。他的文字,总有一种令人馋涎欲滴的力量。


而我,对栗子没有偏好,倒非觉得不甚美味,实是壳难剥。

▲ 剥开壳,才能获得美味(图源/unsplash)

“同学,这里有板栗和烤红薯,都是今天晚上现炒的哦!”夜晚回宿舍,总能听见熟悉的吆喝声,还有随之而来的殷切的目光。每到这时,我便突然对脚下的路产生了格外的兴趣,紧紧地低着头,大跨步前行。既然没有对栗子的渴求,亦不对烤红薯抱有热忱,又何必注视着人家,显示出对些许馋涎模样,给他人无谓的希望?夜色沉沉,寒风萧萧,掺杂着间间断断的叫卖声……


▲秋天的夜色中总有卖栗子的身影(图源/unsplash)

偶然有一次,她看见经过的我没有发出“盛情邀请”,这让我反倒有些诧异了。转头一瞥,她正举着手机,低声嘱咐着“要早点睡觉啊……”我想,她许是叮咛她的孩子。听着她的絮语,嘴角不自觉地荡开一抹微笑,毕竟,人事间有许多情感是相通的啊。上了大学的我,会因深夜发朋友圈动态而在次日收到父母“怎么那么晚还不休息”的质问;在外挣钱的她,亦会借助电磁波传递母爱的温度。


后来,大抵在周末,天色尚早,在她摆摊的车边看见一个小男孩,来来往行人的注视下显得有些局促与腼腆。这种经历我是不曾有过的,我想在渐冷的天气中体会共属于家庭的些许劳苦,却同时在难得有父母陪伴的夜里感受着温暖大概也是幸运的。


▲灯光下的小摊,倒也有几分生活的暖意(图源/unsplash)

还有一次,下晚课后,下起了雨。和着呼啸的北风,凄厉,寒冷。那声板栗的吆喝应该不在了吧?我心里念叨着。走到宿舍楼下,耳畔的叫卖声却如约而至。只见她套一件塑料雨衣,守着她的板栗与红薯,像个苦雨中的斗士。

 

我无意渲染什么“顽强”的形象,自已亦是雨中人,恍然有一种共鸣——我们都在努力地、好好地生活,即使平凡。

记忆中浮现母亲坐在书桌旁为我剥栗子的身影,她的手指,比我粗壮得多,笨拙得多,沧桑得多,却总能以最巧的方法,剥出整一块儿来。而我,在用尽手指的“蛮荒之力”和“铁齿铜牙”后,只剩下了细碎的几粒……


▲记忆中浮现母亲坐在书桌旁为我剥栗子的身影(图源/unsplsh)

我终究买了一袋板栗,打开时,仍有余温,却不是想象中那样热乎乎的了。也是啊,再滚烫的栗子,也抵挡不住冬夜的凛冽。但人似乎不同。

“您一般晚上什么时候在这儿卖板栗呀?”
“晚上五点半到最迟十一点。”


“那您大概从几点开始烧红薯和板栗呢?”“早上大概快十点就要开始准备了,早上要挑拣板栗,洗板栗。然后洗红薯,晾干。下午三点多开始下锅炒,一锅大概要一个小时吧,然后进行保温……”


“天气冷了红薯板栗是不是容易变冷呀?”“不会的,我们特地保温起来的,要保证同学们拿到手是热的,冷的板栗红薯不好吃。”


▲栗子带着热气从锅中倾倒而出(《秋天的美食:糖炒栗子》截图)


 突然想起张爱玲《草炉饼》的片段:


“卖饼的歌喉嘹亮,“马”字拖得极长,下一个字拔高,末了"炉饼"二字清脆迸跳,然后突然噎住。是一个年轻健壮的声音,与卖臭豆腐干的苍老沙哑的喉咙遥遥相对,都是好嗓子。卖馄饨的就一声不出,只敲梆子。馄饨是消夜,晚上才有,臭豆腐干也要黄昏才出现,白天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。也许因为他的主顾不是沿街住户,而是路过的人力车三轮车夫,拉塌车的,骑脚踏车送货的,以及各种小贩,白天最多。可以拿在手里走着吃——最便当的便当。”


▲光影中的喧闹与无闻  (图源/unsplsh)

尽管时代更替,今非昔比,临街小摊更多是新意的选择而非充饥的必须。但总有一些人,没有那么“新潮”,他们无闻、默默地活着,却身负责任——支撑家庭的生计,筹划着后代的未来。

 

我想起小学校园里的拾荒老爷爷,清晨上学时,总能看见他收集易拉罐的身影。他的嘴角是歪的,口水时常“直下三千尺”,跛着脚,一深一浅地向前挪,用他特有的高傲表达对生命的尊重。


我想起高中校园里的拾荒老爷爷,他会寻遍校园帮我找不慎被当做废弃品丢弃的资料,会在相遇时亲切地向我挥手致好,会用他特有的温柔诠释对生活的珍惜。


▲捧在手心的幸福,暖暖的(图源/unsplash)

犹记儿时,品尝板栗之余,我问母亲:“板栗原来是怎么样的呀?是长在树上的吗?”


“是啊。栗子最外的一层壳长满了刺呢。”


不过,不必体验被刺扎的无奈,栗子,糖炒的板栗,就这样躺在我的手心,化作一点暖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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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国淞 

 『小南时光』主播

南京大学2018级环境学院本科生




责编 | 马飞羽

文编 | 陈

指导 | 逸

南京大学出版社南大悦读项目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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